此时品甘苦 小满刚刚好

□四川农村日报全媒体记者 罗敏

　　5月21日，小满节气至。经历立夏春去夏来的过渡之后，此时太阳到达黄经60°，意味着真正的夏天来临。
　　在四川广袤大地上，覆盖山川田园的浓绿与金色滚滚麦浪交织出夏日最动人的景象。逐渐收起万种风情的花儿，换作果实结伴而来。
　　正如古书《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四月中，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其义指夏熟作物开始趋于成熟但尚未完全饱满成熟，正是生长的最关键时期。
　　这一时节，生命成长所需的阳光雨露达到高峰。江河湖满，雨水丰盈。我省各地正是夏收夏种“双抢”农忙时。
　　然而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二十四节气中，有小暑大暑、小雪大雪、小寒大寒，唯独小满之后却无“大满”，恰好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智慧。事物达到峰值后必然走下坡路，过满则易损，小满刚刚好。此时，夏熟作物进入内涵物和风味沉淀的最后冲刺期。
　　那么，到底是哪些农作物“小满”了？映射在人生道路上，“小满”意味着还有继续向上的空间，是一种动态平衡的理想状态。

杨梅

众口皆言甜似蜜 微酸之处是情愁

　　小满时节的成熟之景，并不只是风吹麦浪，还有漫山坡即将成熟的酸甜可口。
　　夏日里走进旺苍县东河镇红垭村，上千亩杨梅树已是枝繁叶茂，颗颗杨梅颜色正由青绿、黄绿转为鲜红、紫红。味道也由极酸向极甜过渡。
　　大自然的造化之妙便在这一时节再次彰显。往前一步，就是生命的成熟；止步于此，近在咫尺的成熟便可望而不可即。
　　东河镇本地人冯超越守着果林，盼着收成。正是多雨期，不仅要防止水土流失、加强土壤管理，还要疏果补肥、加强病虫害治理，待6月20日左右为采摘游人奉上应季鲜甜滋味。到时，游人闲步乡间，怡情山水，摘一颗杨梅果放进口中，多汁的甜蜜立刻在嘴里迸裂开来。
　　小小杨梅果子，为何调动起人们的采摘热情？别看其个头小，杨梅属常绿小乔木或灌木植物，具有很高的药用和食用价值。炎热酷暑，来上一口杨梅，瞬间神清气爽。
　　在古代，诗人笔下也多偏爱杨梅。流传较广的宋代诗人平可正有诗曰：“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味胜河溯葡萄重，色比泸南荔枝深。”另有陆游《醉归》诗曰：“乌桕阴中把酒杯，山园处处熟杨梅。醉行踸踔人争看，蹋尽斜阳蹋月来。”诗中的“踸踔”指酒醉后脚步踉踉跄跄的样子。酒醉尽兴，可见作者对于山园杨梅的喜爱，更可见诗人之豪放旷达的生活态度。
　　杨梅不仅受偏爱，更寄托着绵绵深情。李白《叙旧赠江阳宰陆调》有曰：“江北荷花开，江南杨梅熟。正好饮酒时，怀贤在心目。”诗中的“江阳”，或即今泸州市江阳区。诗为“叙旧”而作，或许在那荷花盛开之时，李白与友人共同品尝美味杨梅，把酒临风。
　　宋代诗人四锡写杨梅，则抒发的是无尽的乡愁。其诗《和温仲舒感怀》有曰：“上国三千五百里，杨梅熟日是归期。”他回味的，是家乡杨梅的味道，是家乡亲人的温馨。而宋代词家晁补之《诉衷情·小园过午》之“忽忆杨梅正熟”，缠绵婉转，道出儿女情长。词曰：“小筵促。忽忆杨梅正熟。下山南畔，画舸笙歌逐。愁凝目。使君彩笔，佳人锦字，断弦怎续。尽日栏干曲。”词由眼前景而触发往日情，回想起去年杨梅正熟时节的那美好相遇，匆匆而别后音信难达，只得小园徘徊，无尽回想。
　　杨梅虽甜，但不免带微酸，正如人生不全然完满，小满即可，有一些期许，才有相逢时的欣喜和知足。

香桃

凝结夏日的芬芳 温柔得让人上头

　　农历四月南风，即将吹熟的还有大批量的桃类家族。
　　在成都市龙泉驿区柏合镇被称为“中国水蜜桃之乡”的长松村，三千亩早熟桃子品种“春蜜、春雪、春美”再过十来天，就将陆续上市。而此后约三个月时间里，几乎覆盖整个夏天的桃子家族早春玉、京艳、白凤桃、红玉、晚湖景等，将一波接一波地“上新”满足人们的味蕾。
　　长松水蜜桃专业生产合作社社长宋兵也正抓住桃子膨大的最后关键时期，加强管护。桃树怕涝，进入多雨季节，桃园里首要做好排水，山坡地桃园依树势采用等高线挖排水沟。同时，雨季高温多湿，极易感染病害，果实近成熟时病害尤为严重，需加强各种病虫害的防治。
　　此时的早熟品种桃子已经挂满枝头，翠绿与浅红相间，争分夺秒光合生长，上色增糖。届时，饱满的桃肉将在舌尖滚动化作甘甜汁水，盈盈欲滴。
　　作为夏日芬芳多汁水果的代表，桃子不仅种类繁多，而且性味平和、营养价值高，有补益气血、消食通便、去水肿的功效，也可以用来减肥瘦身，美容养颜。
　　古往今来，桃子被赋予了诸多文化涵义和人文气息。
　　在神话和传说中，桃子是最“硬核”的水果。夸父逐日，蟠桃仙会，八仙过海，寿星庆寿，但凡跟“桃子”扯上关系的神话传说和文学作品，立马就有了几分神秘气息，平凡得到了升华。蟠桃的美味，让神通广大的孙大圣大闹天宫，最终换来五指山下五百年的教训；桃园三结义里，三兄弟在桃园的见证下成就一段忠义美名。
　　桃子作为美好的象征，予以长寿、吉祥等多重象征意义，不仅是馈赠亲友、祝寿的最佳礼品，也是文人雅客抒情咏物的载体。唐代诗人姚合《杏溪十首·杏溪》里写道：“桃花四散飞，桃子压枝垂。寂寂青阴里，幽人举步迟。殷勤念此径，我去复来谁。”满园桃子压得桃树枝都垂了下来，在这青翠的树荫里，散步的人都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表达对心心念念的院落家园的不舍。类似的还有唐代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桃花依旧，但丽人却已不知所踪，无比惋惜。
　　桃花已谢，成熟的果子还远吗？桃子不像热带水果芒果、榴莲般浓烈，却如“小满”，刚刚好，温润芬芳得令人上头。

苦瓜

漫漫人生路 知苦涩而后回甘

　　小满过后，除了甘甜，“苦味”是夏天必不可少的味道。
　　《诗经》有言，“采苦采苦，首阳之下。”在生命将满未满、将熟未熟之时，苦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走进成都金田苦瓜种苗培育基地，翠绿茂密的藤曼上，挂满高矮胖瘦、长短不一的苦瓜，近80个品种。这里每年向全国各地供应苦瓜苗400余万株。尽管依托大棚温室种植技术，几乎实现了苦瓜全年无间断供应，但夏季终究是“食苦”旺季。
　　米易、峨眉、成都周边的大棚苦瓜渐渐退出市场，6月开始，眉山、新津、郫都、大邑等地的露地栽培苦瓜将占据市场咖位。
　　小满有食“君子菜”的习俗。何为“君子菜”？古人认为，苦瓜有一种“不传己苦与他物”的品质。苦瓜与任何菜同炒同煮，都不会把苦味传给对方，故被誉为“君子菜”。饭桌上，苦瓜炒鸡蛋、苦瓜炒肉、苦瓜炖排骨……被认为是夏日“清心明目”“忆苦思甜”的消暑佳品。
　　而苦瓜也被世人与命途关联。明朝著名的诗僧释函可写下了《苦瓜》诗：“苦瓜生五岭，赖以解炎毒。塞外亦繁生，不能悦群目。我来无故人，见之等骨肉。畏苦乃常情，甘兹信予独。”表达了对于世人畏苦的理解，视苦瓜如“骨肉”，注入了深深的悲悯之情。
　　实际上，苦瓜虽苦，但人生甘苦交织，不过如此。这也就是元代马钰《清心镜》所谓的“蒂苦瓜，香甘李。去苦就甘，自通至理。”
　　大致意思是，熬过苦痛，会让你在绝境中得到转机，当你最终咀嚼成功的喜悦时，路上的这些苦反而增加了喜悦的甜蜜度，正所谓知苦涩而后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