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中求机 四川稻虾以早苗破局

陆炎阶展示工厂化繁育小龙虾。

□四川农村日报全媒体记者 洪瑜 文/图

四川早虾以高效益助农增收，但面临着苗种之困。具体表现在何处？四川如何破局？近日，记者就此展开了调查。

四川瞄准“一早一晚”

四川早虾，以“早”闻名，用时间、空间赚经济空间。综合往年市场行情，通常，四川早虾(每年春节至清明期间上市的小龙虾)主要“乘飞机”高价销往江浙等沿海城市，每斤价格在 30 元至 80元不等，最高能卖到每斤120元至150元。

近年来，四川着力建设新时代更高水平“天府粮仓”，大力发展稻渔综合种养，发挥“以渔稳粮”“以渔增收”的目的。“稻虾养殖的初衷是稳定粮食生产，防止土地撂荒。”四川省水产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在种粮效益不高、耕地红线导致水产养殖空间受限背景下，稻渔综合种养为水产发展提供了更多可能。”

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稻渔综合种养面积达 4490余万亩，湖北、安徽、湖南位居前三。其中，稻虾养殖是我国稻渔综合种养第一大模式，占全国稻渔综合种养面积的50%以上。

四川小龙虾产量不占优势，如何走出特色？

业内人士评价，四川稻渔综合种养虽然是搭乘了一趟“末班车”，却精准找到了“好位置”。“过去几十年，四川大规模发展稻田养鱼，收入不高。”四川省水产局相关负责人介绍，得益于秦岭抵挡北方寒潮、川南纬度低的区位优势，使得川南“冬季稻田无冻土，春季回温早”，以泸县、兴文等为代表的川南地区，养出的小龙虾可在每年11月至次年3月，在全国实现最早或最晚上市，与湖北、江苏、安徽等产虾大省错峰销售，形成反季节销售优势，助农增收效益显著。

四川省水产局相关负责人曾多次强调：“川南地区应坚定不移地发展早虾养殖。”目前，泸县、兴文、隆昌等区县大力发展早冬虾养殖，成为全国早冬虾主产区，小龙虾平均亩产在400至500斤左右。兴文还获评“中国早虾之乡”称号。

川南虾田上演“抢鲜战”

3月5日，薄雾未散，兴文县共乐镇的稻虾田已是一片喧闹。虾农周先华卷起裤腿踏入水田，地笼一收，活蹦乱跳的小龙虾倾泻而出。“这批全国最早上市的小龙虾今晚就能空运到南京，每斤价格超60元！”

同在共乐镇从事稻虾养殖的李庆红去年进入该领域，尝到甜头的他今年扩大了养殖规模。“去年我有 20亩养殖面积，今年翻了一番。”李庆红激动地回忆，“去年每天卖虾轻松收入上万元，一叠百元大钞收入囊中，销路不愁。”

捕虾、卖虾……寒冷时节，一场场由小龙虾引发的增收火热场景正在川南多地上演。

位于泸县玄滩镇的高大伦介绍：“近期合作社每天起捕七八千斤小龙虾，后期升温后产量会更大。”高大伦所在的稻虾养殖合作社为农户提供养殖技术、销售等全方位服务。“目前大虾每斤60元，价格坚挺，社员们都很满意。”高大伦说。

但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四川的早虾产业出现了怪象。高大伦反映，今年早虾上市较往年推迟了。同样是泸县知名稻虾养殖大户的左超也表示：“不仅是泸县，周边的隆昌、荣昌、江津几个区县，即便有钱也收不到虾，量太少了。”

背后原因何在？

苗种困境造成产业危机

“近段时间陆续有虾，而倒退 10天回去，基本收不到虾。”以“早”闻名的川南早虾为何一虾难求？“2024年秋冬的干旱天气是主要原因。”左超介绍，“2024年后半段干旱天气影响了小龙虾的性成熟度，导致小龙虾抱卵延迟，早苗孵化也跟着延迟。”

另一方面，今春持续低温导致小龙虾生长缓慢，活性变差。“今春温度较低，小龙虾活性变差，不愿活动进笼。”左超说，低温导致川南小龙虾生长周期延长十几天，因此小龙虾上市较晚。

更深层的危机潜伏在产业链上游，市场数据印证着从业者们的担忧。“高价也买不到好苗！”隆昌养殖户刘杰望着空荡的虾塘叹息。年前，他按照35元每斤的 价 格 从 外 地 购 入 早 虾苗。“湖北、湖南主产区虾苗价格狂飙，涨幅较往年达到六七成，”而川渝两省市的苗种价格也涨到每斤 25 元左右，以往只卖10至15元，价格直接翻番。

需要理清一个逻辑：有了早冬虾苗才能养出当季的小龙虾，否则四川的优势不再，未来产业发展也将受限。如部分从业者所说：“得虾苗者得天下。”

而从全国小龙虾养殖版图来看，湖北正尝试大棚养虾，试图与四川早虾竞争，广西、云南等新兴产区也在快速发展早虾养殖，黑龙江、吉林也正大力发展……四川靠气候差打时间差，现在须转向技术差，掌握上游业态——“早虾苗种”。

“目前全国小龙虾苗种缺口很大，早虾苗种更甚。”在兴文从事虾苗繁育的龙头企业负责人陆炎阶认为，随着全国小龙虾养殖版图扩大，市场对苗种的需求凸显。“目前虾苗繁育仍处于起步阶段，基于全国市场，按10亿尾虾苗满足10万亩养殖面积测算，即便年繁殖100亿尾也无法满足需求。”陆炎阶说。

以种苗繁育破发展之困

记者走访发现，四川稻虾养殖普遍存在“捕大留小”“自繁自养”现象，这就容易导致种质退化，苗种抗病力下降，最终产能优势不足。

其背后原因在于，农户不清楚田中有多少种虾，长出早虾规格大小参差不齐，在市场上难以形成规模优势。即便四川大力推广繁养分离技术(将小龙虾繁殖和养殖用不同稻田区分)，但仍存在一些技术难点，养殖户掌握程度不高。

“即便农户懂得繁养分离，但在留种、孵化、越冬三个环节还有许多农户没有掌握。”四川省农科院水产研究所副研究员黄志鹏说，“以种虾培育为例，部分农户只见眼前利益，将大虾挑走销售，留下的小虾必定遗传性状差，最终养殖效益低迷。”

危机倒逼变革。湖北、江苏、海南、广西等地更早借鉴澳洲淡水小龙虾的工厂化繁育经验，开展小龙虾苗种工厂化繁育。而川渝起步较晚，“四川近几年尝试早虾公分苗的孵化，但成功的工厂并不多。”黄志鹏说。

目前，我省仅 3 家企业从事早虾苗种繁育工作，其中，位于达州的四川百岛湖生态农业开发有限公司最早进入该领域，目前年繁育早虾苗200万至300万尾。另外两家企业均位于兴文，分别是兴文本土企业同乐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以及新引进的四川守正九州农业科技有限公司。

“2024 年 我 们 实 现 了500万尾早虾苗从孵化到标粗的全流程操作，大部分苗种销往湖北、江苏等地，今年要通过设备升级，力争实现1亿尾的年产能目标。”守正九州相关负责人表示。

同乐农业董事长高强介绍，去年企业孵化了2800余万尾水花苗，今年将力争冲刺5000万尾的目标。他认为，市场对早冬虾苗种需求旺盛，推动了苗种价格上涨。“苗种企业最重要的目标是‘守正’，做好保种工作。现在四川本土有了自己的苗种，我们要逐步掌握行业话语权，防止价高伤农。”高强说。